Flugelhorn

缱绻星光下 - 关淑怡



〔贺陈〕缱绻星光下

 



warning:就是,想写一个,慢慢守护慢慢爱的故事(而不成功)

反正现在摸的贺陈没有人能说我ooc(不对    我爽了就好,都是臆想,都是私设

非典型霸道总裁

俨然一个冷CP(?)爱好者了

 

 


       贺涵和陈亦度的初遇,多少被洒了一点drama queen的狗血。

       彼时贺涵与名义上的女朋友唐晶出差上海,二人闲来散步外滩,唐晶心血来潮,推开了某间婚纱店的大门。

       贺涵拿捏不准唐小姐的心思,索性枯坐在籍籍无人的更衣室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唐晶消磨时间似的,把那家店里的婚纱一套又一套地换——唐晶也不开口问他任何看法,就只是换。

       贺涵记得,婚纱换到第十三套,唐晶终于拉开了更衣室的布幔,背后六面由天花板及地的大镜子,颇有气势地衬托着她。贺涵也还记得,那是一条很反传统的短裙款婚纱,干净利落的剪裁,没有多少珠光闪闪的装饰,也没有多少永远累赘的蕾丝花边,新娘的头纱也是干干脆脆地清爽而潇洒。贺涵看着唐晶双手插在裙兜里——是的,那条婚纱是可以让新娘双手插兜的——他便明白,这样的设计,必定深得唐晶的心。

       “Harris,不如我哋分手啩。”

       贺涵不答,挑着眉看着她。

       “你仲記唔記嘚我嘅姊妹子君?她尋日離咗婚。”

       那个一生富贵的医生太太,偶尔上来公司给唐晶送送下午茶,贺涵也见过几面的。离婚了?

       “Harris,九七都過咗,馬上就要千禧年了,我覺得一個女人最重要嘅嘢,一定不會只是婚姻而已。Jake佢乜嘢心水,你我都明。與其勉強你同一個女人拍拖,仲要勉強我借你上位,看在同事一場,不如彼此放過啦。”

       贺涵在舒服的皮沙发上,仰天长叹,终于松了一口气。

       “Janise,你呢個朋友,我交定咗!老細嗰邊你毋使有壓力,我本嚟都想話翻去之後遞辭呈,一切都係我嘅問題,我會同Jake講。”

       “哈,你估Jake會不會想殺了我哋嘅心都有?咁啱,我都要辭工。”

       “哈?咁突然?”

       “都21世紀了,Jake咁樣嘅老細仲想著用辦公室戀情留住他的馬仔,今時今日已經唔嘚啦!下家我已經搵好咗,過去錢多啲,手下都多啲!”

       “咁要恭喜妳了!”

       “賀涵,我哋好聚好散。”

       “多謝妳,唐晶。”

       当晚唐晶甚至拒绝了贺涵想要为她买单的心意,自己刷卡签单,潇洒到底。

       然而当晚松了一口气的,不止唐晶和贺涵,那个一直沉默而体贴地服务在旁的漂亮sales,郑重其事地对唐晶谢而又谢,又给他们俩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漂亮的男孩说,唐晶买走的是他自己最喜欢却又最不受青睐的一件婚纱。

       从此贺涵记住了,那个名叫陈亦度的婚纱设计师。

 

 

       彼时的陈亦度初出茅庐,有挥洒不尽的创意和才华,却又有隐露出苗头的种种阻碍。与厉薇薇之间的校园纯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成了竞争和互相伤害。他们有了各自的工作室,又有了各自的品牌,他们一路相爱相杀地攀上设计的顶端。平心而论,薇薇不是好的恋人,她任性、霸道、公主病,但她却真的又是一个好的对手。无论其背后的玲珑如何玩弄自己的DU,念在旧情的份上,陈亦度总是无法狠下心来真的把玲珑踩在自己的脚下。

       千帆过尽,难得的总是好聚好散。

       但商场如战场,再好的设计,也无法脱离资本而存在。

       DU创立十载,陈亦度逼迫着自己从最基础的看表学起,学finance,学marketing,学management,学着把他喜形于色的种种表情伪装起来,他给自己设计了版型锋利的西装,学着把每一个领结都打出雕塑感,他板着脸说话,他努力地学着去做一个臆想中的精英总裁。

       莫凡总说,眼见着厉薇薇的鞋跟越来越高越来越细,陈亦度的一张脸,也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有表情——还会惊讶,还会好奇,还会委屈——那到底还是一双属于设计师的眼睛。

       陈亦度曾经无条件地相信过莫凡,毕竟每一次DU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都是莫凡为他及时地提供了资本的支持。直到某次闲聊说漏嘴,莫凡不得不讳莫如深地给了他一张名片。

       “这些年启智也不过就是一个中间的代理,你的资金来源,在中环置地,不在华尔街。”

 

 

       再见贺涵之前,陈亦度对他所有的记忆,只留下一身轻松地懒散在沙发上的一个轮廓。

       直到他在冷得要死的会议室里,见到匆匆忙推门而入的贺涵,才又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人,面部的棱角是锋利的,那时的西装设计尚且以宽大为美,使得他的身体越发显得高而瘦。如今这人穿着修身的三件套,袖扣领针一丝不苟,曾经蓬蓬松松的一头刘海,也被整整齐齐地打理起来,眉眼依旧深邃,但脸上的棱角却柔和了不少,气场却又强大了许多,而微笑起来的眼角也有了浅浅深深的纹路。

       “陈总,好久不见。”

       “叫我陈亦度就可以。”

       “真的可以叫你陈亦度吗?”陈亦度对贺涵突然放光的眼神感到惊讶,却仍点头默许,“你来香港几天?私人行程还是出差公干?怎么找得到我这里?晚上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贺涵的一串发问,陈亦度竟不知该如何答起。怎么找得到这里?呵,该怎么跟眼前这个称不上熟悉的人说明,自己不打招呼就直接打了飞的过来,只为了跟他说声“谢谢你”?陈亦度心情复杂地失语了,跳跃过中间的十几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师带着微妙的记忆又复活在陈亦度的身体里。

       于是一起吃了一顿不晓得算不算叙旧的晚餐,从那条从头叛逆到脚的婚纱聊起,到DU的第一次IPO,再到玲珑与DU这些年来的种种相杀,贺涵对DU和陈亦度的了解,简直令人感到可怕。如果说贺涵对DU财政运行上的熟悉程度还能归结为职业敏感的话,那贺涵对陈亦度这些年来的设计之如数家珍,就实在很难仅用对方口中所谓的“感兴趣”来解释了。

       陈亦度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扯住了一截线头,轻轻一拉,整块布料就将分崩离析。他紧张地一口又一口地抿着杯中的气泡酒,隐在暗中的侍应生又总能在酒杯堪堪见底时,及时地让杯壁上又沾满汩汩而动的气泡,而陈亦度在此之前竟不知道自己的听觉能这样敏感,他竟能听到那一个个气泡清晰地炸裂在空气中的声响。他感到焦虑与不安,却又隐隐有某种接近真相的期待。

       “贺生……”陈亦度执意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他的手里捏着一截线头,手心冒汗。

       上一秒还能侃侃而谈的贺涵,突然间手足无措起来,窗外是鎏金的维港夜景,五光十色的灯光反射在贺涵尴尬、焦躁与略略受惊的一张脸上。

       叱咤资本市场的狩猎者,此时却在陈亦度微蹙的眉头下,战栗着。

       “怎么就……不小心说得太多了……”

       脸上变换的表情终于只剩下苦笑。

       一开始的确只是好奇,而后的一切就都像是在追星那般自然——可天知道,在这个星光熠熠的东方之珠,贺涵是半生都对追星毫无兴趣的人。在这一场隐而不发的征程里,贺涵真的以为,他这一辈子,都将以他自己的方式,绝望而又浪漫地远远凝视——如同凝视一盏码头上的小绿灯。

       然后,小粉丝就突然见到了他的星星。

       不,不是。这并不是一个最恰当的比喻。

       低着头苦笑的人,一点儿也不敢抬头看一看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真人。

       爱使人卑微。

       贺涵变了又变的神情尽收眼底,等到那人的脸色终于只剩一抹懊丧,却又轮到陈亦度的神色一变再变。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等到他醒悟过来自己似乎失了风度和礼数时,人已经坐在机场VIP候机室里了。此外,他似乎也忘了这一趟的目的,一声迟到了十年的“谢谢”,依旧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陈亦度突然想到这句经典的TVB台词。下一秒,脑子里又自动响起了某首饮歌的旋律——

       「男孩们来约我一般送花

       而无人能似你亲手种花

       你会说是命运

       你与我其实熟得很」

 

 

       陈亦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才能并不足以去运营一个上市公司。这么些年,若不是拼着一口气,又依赖莫凡明里暗里的种种支持,DU走不到今时今日。因此,当莫凡从高楼上纵身一跃,陈亦度仿佛预见了他的DU最终的结局。

       一派焦头烂额之际,推开了DU大门的人,还是贺涵。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站在陈亦度的面前,努力用他半咸不淡的国语,小心地组织措辞,仿佛一个面临所谓elevator pitch考验的新人,只为了让陈亦度点点头,接受他的无条件援助。

       “陈总,不管你怎么看我,我答应你,这是我最后一次不请自来。DU如果觉得我不合适,我也可以为你推荐更好的investor和manager。可我跟了DU这个case近十年,我了解贵公司这些年的经营情况。更何况,最重要的是,我绝不会伤害你,这一点请你相信。”

       陈亦度默默地听到最后,不禁眼眶一热。

       这个惴惴不安的人,哪里有半点传闻中的商界精英的样子?何况喜欢的心意有什么错?更何况,上一回在香港,不仅欠了他一声谢谢,还落下了一句失礼的抱歉,自己哪来的理由去趾高气昂?

       陈亦度拍拍贺涵的胳膊:“我说过,你直接叫我陈亦度就好。”

       紧张得了不得的人,眼神终于放出了光亮。

       “我……我很怕你会拒绝我。陈亦度,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好。”

 

 

       贺涵的确是非常了解DU的人。甚至,他也是非常了解陈亦度的人。

       他理解陈亦度为DU所倾注的心血,所以他不惜花费更多的精力和资本,哪怕违背一个投行出身的人在做决策时必须利益至上的原则,拒绝了此前无数时尚潮牌的重组模式,除了为DU调整了内部结构以外,几乎所有公司重组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种种大换血乃至改头换面的情况,贺涵都尽力规避了,他知道,陈亦度由始至终都想要一个健全独立的DU,一个只属于他陈亦度的DU。

       最终,贺涵为陈亦度争取到了枫丹百货的独立入驻权,然后再以曲线救国的方式,重新杀回了国内的资本市场。

       他想要的一切,他努力为他做到了。

       可在黑暗中执火而来骑士,打了一场漂亮的战役,就又踢踢踏踏地跨马而去——我爱你,与你无涉。

      “我哋好聚好散。”贺涵如是说。

       被动留下来打扫战场的陈亦度,哭笑不得。


 

       便只能再一次下定决心飞往香港。

       依然是在那间冷得要死的会议室,依然是外表一丝不苟但却因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兴奋地推开了门,依然是连珠炮的一通发问怎么来了来做什么我以为我再也不能见你了。伸出了手想摇晃陈亦度的胳膊,却又只能拙劣地缩回去用手挠挠额头,又天真,又委屈。

       “你叫我不要拒绝你,却又逃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贺涵被问住了。

       “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上次在这里忘记了,这次总得说出来。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一句‘谢谢’就能等价的。贺涵,在上海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让我现在想做的事显得像报恩之类的,我知道那不是。你那样了解我,可我却对你几乎一无所知,我缺席了你过去十年的人生。”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对你,贺涵,你这个人,也产生了好奇。”

       “好……好奇?”

       “知道对于一个设计师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才华?”

       “不,就是好奇。只有好奇心,才能让我们愿意去观察、去发现、去揣摩、去创造、去设计。贺涵,你成功地引起了我对你的好奇心!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你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你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你又为什么这么心甘情愿地为我付出这么多?贺涵,我想了解你。”

       贺涵微张着嘴,当机了。

       等到愣住了的人恢复思维能力,就风风火火地抓起会议室里的电话机,通知Lisa取消今晚整个公司的OT,又要求Sophia把他接下去一周的工作都往后推,最后一个电话给了Virginia,请她帮忙check好自己名下的游艇和赛马。

       “Lisa,Sophia,Virginia?”陈亦度神色轻佻地看着贺涵,“看来,我得先认得这三位了呀!”

 

 

       当你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最彻底的方式,就是融入他的生活。

       重新认识贺涵之前,陈亦度对香港的印象,除了港乐和TVB,就只是“时尚沙漠”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男女老少,不管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出街,脚下永远都可以蹬一双波鞋。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local们永远都能热衷排队,等上一两个小时只为了吃一碗清汤牛腩。遍地都是的叉烧包和餐蛋面,可爱的香港同胞们竟然能一吃几十年。而那杯可走糖走冰也可double sweet的奶茶鸳鸯冻柠茶,更是街坊们永远不会舍弃的所谓“港味”。

       “其实local都是很保守又很怀旧的人,”他们在一间不到二十平方的冰室里,西装革履地缩着长手长脚,膝头碰着膝头,头顶上的吊扇嗡嗡作响,贺涵接过陈亦度的那杯咸宁七,替他用吸管把杯底的柠檬戳烂,“有的时候很自私,有的时候又很有人情味。不过,好像每个地方都一样吧?总之能开心就好了……”

       陈亦度被那杯咸宁七酸地皱了脸,只能附和着点点头。

       “香港很好,上海也很好,这两个地方其实特别像。你如果更喜欢上海,我可以把工作调整到上海去,如果你更喜欢香港,那我得想办法先给你弄个签证,不然一次只能呆七天,实在太短了……”

       陈亦度默默咬着他的吸管,憋着笑,听着对面的人絮絮叨叨地展望未来,其实,他好像只是说了一句想先了解一下他,但这个人,竟一下子就做起了中长期规划。

       也是可爱得紧。

       「爱慕从来是短/美丽从来善变」,看来,歌里唱着的这座城里的人,也并不是一个样。

 

 

       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圈子里开始传DU的陈亦度,在空窗了好几年之后,终于又有了一个同性的伴侣。当年DU与玲珑的桩桩件件早已是圈内嚼烂了的陈年烂谷子,新的八卦一出现,人们自然又把从前的事拿出来再嚼一遍。八卦几经转手,从“早就知道时尚圈十男九gay”,到“设计师被香港富商包养”,虚虚实实地兜兜转转,当事人概不回应。

       倒是当年的某期时尚杂志,做了一期“重回90年代”的选题,破天荒地请到了陈亦度亲自上阵拍摄内页,更破天荒的,是陈亦度为此专门设计了一套名为“涵”(←不如戳一下?)的男装,偏长的衣袖,并不修身的剪裁,以及繁复花俏的滚花设计,一切都非常的“90年代”。


       “90年代,对我而言是一个沉潜而包容的年代,这就是‘涵’的设计理念。”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重回90年代,让一切重头来过,这样我不会懊恼自己的缺失和错过。”

       “90年代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吗?那时是「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而现在,是「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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