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ugelhorn

〔杜方〕风铃草,黑榛果,以及春天的樱桃树

題目來自聶魯達《每日你與宇宙的光》

“我要/向春天對待櫻桃樹那樣地對待你”


對《老房有喜》的OOC產物(喂!)近幾個月都靠這篇文續命。投桃報李。@胭脂雪冷 



 

“诶,你说,人类是不是这世界上最拧巴的生物?”

今儿本猫我趴在屋檐上睡懒觉,那只黑猫就又跑来搭讪。又是这种老掉牙的话题,在本猫看来,谈论人类还不如谈论天气。我不理,翻个身继续睡。

“你是家猫吗?”怎么又是一个老掉牙的话题。在本猫看来,所有认为我是家猫的同类都无聊至极。

午睡就这么被打搅得彻彻底底,我伸伸懒腰翻墙下去,临走时没忘记叼走我拾来的一截花草。我知道那只黑猫肯定还在看着我,那又怎么样呢?

我把那截植物放在他俩的门口,屋里头还有猫叫似的声响,一屋不容二猫,我便轻轻地腾挪到院子里的另一头,跳上自行车那烤面包似的后座,继续晒我的太阳。

 

 

我认识的人类都叫我小猫,或者叫我三花。

我知道别的人类会给他们的猫取名字。可我认识的人类不这么做。他们向来都不拘着我,我从来就只是小猫。这便是我不同于家猫的原因。

我的人类也不拧巴。他们就像院子里的葡萄藤,风来便受着,雨来便淋着,日头好的时候就舒展开来。该抽条便抽条,该开花就开花。

 

 

但我知道,那只黑猫也并没有说错话。

除开我认识的人类,别的人类的确都很拧巴。喏,就拿我身下这后座来说,曾被某个穿着军装的男的,气愤愤地拆了卸了还扔地上跺了跺。可到头来,那人又给装了个更软更好的。嗯,亲手装的。还是被另一个老人家亲自押着来装好的。嗐,这样的人类倒真挺拧巴的。

嗯?你问他是谁?看在他时不时给我一些新奇零食的份上,我不打算透露他的姓名。

 

 

话说三月是本猫最喜欢的季节。

日光渐暖,墙角终于不用拿来堆煤,他们会在那儿给花草换土,细数下来,有盆花儿都分过几次株了。

那不过是一盆平平无奇的植物,每年开上一次又凋落一次,若不是那俩人类总特别上心,本猫甚至都会忽略它的花期,毕竟那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株花儿。

邻居家倒是养了不少更新奇的花草,本猫也给他俩摘过,可他俩倒好,笑着撸了我一把,又连猫带花把我提溜到人家那儿道歉了。

迂腐!就只知道喜欢自己的花。

 

 

那只黑猫是最近才出现的。

不晓得他什么来历。但他已不止一次邀请我和他一起上路。我却无须慎重考虑他的提议。

本猫来到这老房已有些年头了。本猫虽不是家猫,但好歹也重感情。何况他俩是我遇到的最好相处的人类,我也理应做一只知恩图报的好猫。

我是不太懂警察或者律师或者别的什么职业究竟是什么,无非都是人类设计出来的一些事体罢了。本猫只认是非,不认职业。那么既然他们有那些什么出于职业云云的突发情况,落单了的人,自然也就该本猫照看着了。

嗐。也并非没想过要去别的地方转一转。这不还是出于感情,就这么一直一直照看着了么。

 

 

所以本猫该怎么处置眼前这枚榛果呢?

我喵了那只黑猫两声,算是告诉它本猫知道是它送的。它亦喵了我两声,意思是这点新奇玩意儿它有的是。

那只黑猫到底小看了我。一枚榛果,以为我没见过?见它还要张口来喵,本猫只好叼了这枚榛果往人类的房间里去,等我再闪身出来的时候,黑猫果然就走了。

 

 

罢了,不必多说那只猫了。

猫不够有意思,还是人类有意思。

众所周知,我们猫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自打本猫来到这老房,我曾看到晨星在那俩人类头上燃烧了那么多次,那是他们的情愫,萦绕在周身,久久无法被旋转的风逸散。

可惜呀,人类看不到那层晶晶亮的东西。

不过他俩倒是很聪明,有几次本猫偷听到那个嘴笨的人类问另一个人眼里怎么亮晶晶的,使得本猫几乎要怀疑人类是不是也能看到我们猫才能看到的东西了。

什么?你问我另一个人类是怎么回答的吗?本猫不知道哇。非礼勿听啊!这道理本猫自然也懂的呀。

 

 

人有感情。猫倒没有那么多的感情。

黑猫那日走后也就没再出现。也好,我又能舒服地在屋檐上打盹而不被打扰了。祝它平安。

我的人类在院子里给藤架浇水。水管缠着他俩的手心和手背。

北方干燥的晴空,有明净的淡青色。正午阳光直射,阴影是靛蓝的,炎气中的草尖亮闪亮闪,熏风掠过,平静了,又这样掠过来。

四周声音皆无,他俩闭着眼睛接吻,面颊要笑又来不及笑,那层晶晶亮的东西又将他们包围。

千禧年的春天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fin-



评论(10)

热度(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