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ugelhorn

禁色 - 达明一派




〔贺陈〕禁色


Warning:时间线在《缱绻星光下》之前后,《小传奇》之前。尝试新写法。极度drama。

总算兜圆了之前所有的脑洞,终于写出来一开始脑贺陈时就想写的“抓紧了就不放”。【我自己】的贺陈,算是写完了。

给小天使一般好的 @RoxanneTse Muchas gracias!



       半个小时前,陈亦度绝对不会想到,此时此刻他竟然跟着贺涵在翻墙——紧锁的校门,黑漆漆的教学楼,还未完全隔离好的绿化带。

       是深夜的调频收音机里播送的一条新闻,让贺涵仿佛一时兴起,不打商量就把陈亦度拖出家门。

       可此刻,当他们俩摸黑找到某间教室,陈亦度正打算推门而入时,贺涵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你可知推開呢扇門嘅後果?”

       “呃……这扇门通向异世界?门后面有‘圪圪罡’?”其实早就满脑子浮现一堆稀奇古怪的陈亦度,跟着贺涵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你怕不怕?”

       “跟着你,不怕。”

       “我怕。”

       “……嗯?”

       “陈亦度,”贺涵难得如此正式地轻唤陈亦度的名字,“可不可以让我亲亲你?”

       于是贺涵在黑漆漆的暗夜里,得到了一个毫不犹豫的吻。

 

       陈总说过他想了解这个名叫“贺涵”的男人,他们在上海与香港之间来来回回地飞,陈亦度带贺涵吃过中学门口的路边摊,贺涵便带着陈亦度重回学生时代秘密结社的二楼书店,互换拼图似的,他们一点一点地补全彼此的旧日时光。

       正式交往约半年,拼图缺失的版块越来越少,陈亦度早已全盘交付,可贺涵却仍突兀地空着某几块。贺涵不说,陈亦度也不问。

 

       “成個中學六年,我就消磨係呢間課室裡面。”

       “哇……”尽管已经猜得七七八八,陈亦度还是小范围地shock到。

       “學校開咗幾十年,我仲以為到死它都唔會執笠,點知轉頭就要遷校。”断了电的黑暗里,有一种诡谲的静谧,贺涵抱着臂虚倚在门框边上,看着陈亦度在还未来得及搬走的课桌间逡巡。可他所看到的教室,必然和陈亦度看到的,不一样。“你話,呢度以後會變成乜?一座廢墟?”

       贺涵的问题,陈亦度答不上来。

       “你的座位在哪儿?”

       “中四以後,一直坐係垃圾位。”贺涵抬手一指,是后门边上摆着垃圾桶的那个方向。

       “哈哈哈,原来你们也有垃圾位呀!《逃学威龙》都是真的吗?”陈亦度摸到最角落的那个位置,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东摸摸西看看,在位子上瞎折腾。等新奇劲过了,才冲贺涵招招手,“同学,不过来坐吗?”

       没在黑暗中的人哂笑一声,不应也不动。

       “话说,我们贺少怎么会被分配到垃圾位?这不科学!”

       “你以为我点解叫贺少?”

       “你们家……有钱?”

       回应陈亦度的又是一声哂笑,顺着窗边的月光,空气里的尘埃轻轻飘飘。

 

       “八十年代嗰陣,屋企人人掛住揾錢,老豆成日憂心九七,碌碌麻麻最後下定決心狡兔三窟,跟風在多倫多也開了間公司,一個月如果有連續三日在香港,我發夢都要笑醒……

       那兩年係我呢一世最孤單的時候,返屋企好似永遠都只得我一個,後來我自把自為辭咗菲傭姐姐,我唔想自己一個同佢大眼瞪小眼。但是你估點樣?我老豆過咗成三個月先發覺……

       都係嗰陣,我開始中意食魚蛋烏冬撈加很多番茄醬,好難食,但是可以讓我在七仔呆多一陣……亦都係嗰時,我先發覺原來我中意男仔,可惜佢當我係癡線……

       以前的賀少根本不是有錢人家的賀少,而是社團的賀少……

       從豉油街一路殺到洗衣街,轉頭成班人就進了旺角警署。太子道西142號,我到宜家都仲記得嗰個路牌號……”

 

       贺涵由头至尾,都只敢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一鼓作气似的,只想一口气说完。他倚在门边,半只脚趿拉在门外,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心虚的话还没讲完,猛一抬头才发现陈亦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跟前。

       “混社团?一路杀到洗衣街?贺大少竟然是这样的贺大少?”

       “我……”

       “杀过人?”

       “肯定没有。”

       “火拼过?”

       “真打起来了,不分敌我我谁都劈,那个时候的我只是纯粹想打架……”

       “打过女人?”

       “不打女人。”

       “磕药?”

       “不嗑药。”

       突如其来,陈亦度伸手,一把抓住贺涵,一个掼肩把他拽得直踉跄,胳膊顺势被扭到身后,整个人只得贴着墙上的黑板,稍稍一挣,身上的皮衣拉链和黑板撕拉出最难听的声响。

       “为什么想打架?”

       “天真地以为这样子阿爸阿妈就可以陪在我身边……”

       “就这一个理由?”

       “……”

       “乖,说实话。”

       “有人当我是痴线,可我也不知道痴线到底是怎么样的。打架的那一刻我不需要做任何思考,我可以百分之百听从自己的血肉,失控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发神经。”

 

       肩背上的力量突然松懈了,贺涵正犹豫着是否该转过身去,陈亦度就扳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于是他看到了一脸恶作剧成功后忍不住偷笑的人。

       贺涵没什么底气地低下头,却又被陈亦度双手捧着抬高。

       过分修长的手指,拨开月光底下银狐似的柔软毛发,凭着记忆触上贺涵的额角,找到了某个掩藏在刘海后面的疤。顺着眉骨,又摸到了山根处不仔细辨认已经难以察觉的一小条痕迹。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是线条凌厉又柔和的唇峰,是下巴上一小颗似有若无的痣。

       摸到了,再一一吻上去。

       是不带欲望的吻,却又很想凭此覆盖上自己的痕迹。

       “不要再害怕了呀,傻瓜。”

       “陈亦度,”这一晚,贺涵第二次呼唤他的名字,“我所有的过去都跟你说完了。”

       “嗯,谢谢你带我来这儿。”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嗯,我知道。”

       “我觉得应该再提醒你一次——我说过的,抓住了我就不会放手。”

       “嗯,我也从来没打算逃走啊。”

       “陈亦度,我可不可以再亲亲你?”

       于是贺涵被抵在冰凉凉的黑板上,被人双手捧着脸,郑重地交换了一个吻。

       “话我知,当年‘佢’坐係边?”

       搞不懂陈亦度是什么心思的贺涵,只好把那个座位指给他看。陈亦度跑到那个位子旁边,抬脚踹了上去,骂了一句“傻X”。这一脚,把桌子椅子都踹倒了,一整列的课桌像倒掉的多米诺,轰轰烈烈地炸响在暗夜里。

       下一秒,陈亦度拉着贺涵头也不回地离开。

 

 

       Lowrider叱咤在漆黑街中,彼此的身躯在高呼的风中贴着碰着,沿路眼光的追踪与讥讽都失去了意义,掠过躯体的每一阵风,都使人想在这长夜里尽情呼叫。

       金鱼街上,永远有两条记忆七秒的金鱼被裹在闪闪发亮的塑料袋里兜售。通菜街的地下,永远有一碗十八座狗仔粉被端上油腻窄小的台桌。钵兰街的小巷子里,永远有两根随时可以被借火点燃的香烟。

       在眼中,在半空,只是赤色的霓虹。

       “我特别相信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或者其他任何感情,遇到情感的问题,我甚至不愿意花时间和脑力去客观审视,我就信这个,我知道情是很容易破碎掉的,可越是容易破碎,越是很难奢求的东西,得到了才会更加珍惜。

       陈亦度,世俗目光虽荒谬,为你,我甘愿承受。”

 

 

 -fin-

 

 

 



 

 

 

-bonus-

 

       陈亦度专心致志地在画板前勾线,完完全全忘记了时间,根本也不晓得贺涵什么时候嘬着杯冻柠茶站在他身后。

       再一回头才咂摸出点什么来。

       黑色的圆头皮鞋,灰色的校服长裤,白衬衫的外面罩了件绣着繁复校徽的开衫,衬衫的扣子规规矩矩地系着,同样绣着校徽的领带下端却被胡乱地塞在胸前的口袋里,没有抹上发胶的头发蓬松着耷拉在黑框眼镜的边上。

       “陈老师,我可以找你补习功课吗?”

       陈亦度手里的炭笔,果然在白纸上划拉出最突兀的一条线。

       贺涵喝完最后一口冻柠茶,放好杯子,俯身向下。

       陈亦度才知道,哪里是什么冻柠茶,是double shot的Long Island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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